主任大笔一挥,我上了高中

日期:2023-05-04 11:44:39 作者:fuli 浏览: 查看评论 加入收藏

高中时,我姐姐跟我一个班的。她比我大三岁,初中毕业了没事做,一门心思想上学,父亲找了联校的崔主任,就进来了。高考她没有参加,一是年龄有些大,再就是高中二年没怎么好好学习,干脆放弃了。我在班里年龄算小的,也还懂事。大点的同学搞对象,玩耍,我不贪玩,也不懂谈对象,只有学习一条路。那时候,父亲舍得花钱给我订报刊,就连《中国语文》这样专业性非常强的刊物都订过,可见其良苦用心。我读了很多课外书籍,尤其喜欢当代文学。

1979年的高考是在附近的光华中学举行。光华公社离我们村有30华里路程,必须提前一天去。如何进的考场,考的什么,都已忘却。现在只记得考试间隙,一帮子考生在考场附近的河滩,玩耍,闲聊,嘻嘻哈哈。几个象棋爱好者,摆摊下起了象棋,大家围在一起,看下棋,像集市一样。这一幕记得清楚,下棋的考生比我年纪大。我不明白的是,他们高考了还有时间下棋。象棋是随身带的,还是现场买的,至今是个谜。

时间不长,成绩出来了。落榜是自然的,学校推光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。好在乡宁县一中复习班把我录取了,同时录取的还有几个,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。公社高中似乎也有了几分面子。自己那点墨水,再不好好复习,上大学纯属天方夜谭。

1979年秋天的一个黄昏,父亲带我乘坐了一辆拉兔子的汽车,从光华进了乡宁县城。到了一中时,学校所有的教室灯火辉煌,亮如白昼。我好羡慕这样的地方啊。公社中学时,一到夜晚,仅有的一排教室,那点微弱的灯光,被周围大片的黑暗遮掩得可以忽略不计。黑暗是乡下夜晚的主宰。这时候才明白了一点,公社高中的气场远远不够,严格讲,它本身不具备学府的必要条件,它是“学制要缩短,教育要革命”的产物。

二弟当时已在乡宁一中上学,我又跟二弟成了校友了。想起这些挺有意思的。公社上高中跟姐姐一个班,一块待了两年。现在到了乡宁一中,又跟二弟在一起了。我是复习班,他是高一生,吃饭在一起。他中考结束后,在家里没事,给自己打了一只木箱子。到一中报到时,带着这只箱子。想不到还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当时的条件艰苦,有些学生吃不饱饭,甚至偷吃别人的食物。父亲给了我们一笔钱,补贴伙食。县城西关有一家小饭店的馍馍、饼子不错,成了我俩伙食补贴的定点采购点。一次购买几天的量,回来放在箱子里,吃饭时加一两个馒头或者饼子,不能放开吃,七八成饱即可。这只箱子有没有被某偷吃的同学撬开过,已经忘却,只是别的同学食物丢失后在宿舍指桑骂槐,大家都知道是某某所为,只是不好点破。

那时候的粮油供应没有放开,上高中时,把家里的粮食拉到公社粮站,粮站验收后,粮票打到学校的账上,学校发饭票给我们,凭饭票到灶上吃饭。一中复习也一样,要把粮食交到指定粮站。有个本家叔叔在县粮食局工作,我的粮食手续不知遇到什么麻烦,找本家叔叔帮忙解决。想不到这位叔叔脾气暴躁,三锛两斧子跟对方吵翻了。有句话我记得清楚,他说对方:“他的粮食都交了,你不给办,是要贪污吗?”一下子把对方激怒了:“就是不办,你要咋地?”本来是个小事弄成大事了,本家叔叔一气之下也走了。后来怎么处理的已经不记得了。那年代想多吃都不允许。

每次打饭,学生们拿着饭盆排队往掌勺师傅跟前移动,目光老早就盯着那把翻动的长勺子,心里直盼望轮到自己时,师傅能开恩,哪怕稍微捞点稠的,饥饿就这样笼罩着我。公社高中不存在这个问题。每周回家一次,母亲蒸上一锅窝窝头,周日背上沉甸甸的背包往学校走,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,高兴地唱着小调。现在想起来,那不是去上学,纯粹是消费干粮啊。

乡宁一中的师资很厉害,其中外地的三位右派分子最为有名,被称为权威。物理老师林耀坤,俄语老师吴宏义,语文老师徐同。我复习时,林耀坤已经调走了,吴宏义还在。吴宏义老师的课带得好不好没听过,歌唱得好,跟广播电视里放的一样样的。当时,学校广播里每天定点播放李光羲演唱的《祝酒歌》,还有女声《红梅赞》等大红大紫的歌曲。吴宏义老师的歌不比李光羲差,他经常在化学老师赵文宗的办公室唱歌,赵老师板胡拉得好,俩人配合得天衣无缝,宛若天籁,这是我这个乡下来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识过的高雅。心中揣想,真是不一般的学校啊,什么人才都有。

学校处在乡宁县城的最西端,旁边就是川流而过的鄂河,那时候还有水,不大。学校依山而建,最高处是结义庙。复习班的学生住在庙里,一抬头,看到南山上高高矗立的文星塔。据说,这是为乡宁出过的名人而修建的,没有上去过。日日望着那座塔,心中的梦想若隐若现。大学谁都想上,不一定谁都能上。考不上大学,走师范学校也是不错的选择。农村的孩子跳出农门就是成功,师范毕业生当老师,就成了公家人,端铁饭碗,永远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。

复习班的班主任老师闫晶,个子很高,头发花白,络腮胡子估计隔天不刮就能弥漫了那张稍显削长的脸。闫老师带地理课,左手写字,每次上课,拿一支粉笔在黑板上“唰”地画出一个圆来,世界地理课就开始了。闫老师左手画圆时,明晃晃的手表会随着衣袖的下滑而显露出来了,多少会分散学生的注意力,不过,很快又会被冬季风、夏季风给带回来了。闫老师话少,面冷,给人以距离。走近他时,能感受到心底的柔软。语文老师是郭之瑞,个儿不高,戴着高度近视镜,开口就笑,面若桃花,襄汾人。山西大学毕业,古文底子厚,普通话说得很好,讲课时的后音很长,抑扬顿挫感强,非常儒雅。数学老师董焕章,也是高度近视,由于眼睛近视,总爱眯眼,喜欢抬头看天,有种仰天长啸的气派。腿有点拐,走路不平。讲课时表情丰富,能把数学课讲出艺术感来,也算厉害的角儿了。老师的配备上,应该算豪华阵容了。

第二次高考,我还是落选了。从公社高中过来的几位同学,有一位考上了山西师范学院,其他几位去了隰县师范学校,我差几分没走了。心中的气馁,如淤泥一样无法排泄。

责任编辑:

留言与评论(共有 0 条评论)
   
验证码: